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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50逃難二重奏之小蝶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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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50 逃難二重奏之小蝶篇3

冒著滾滾白煙的蒸籠,劈裏啪啦燒得直響的柴火,沾著露珠的新鮮的果蔬,瞪著警覺的眼珠被細繩紮住雙腿趴在地上的母雞,血肉模糊的粘在砧板上的肥肉……註視著眼前廚房裏熟悉的這一切,小蝶忽然不再感到煩悶。她幾乎是跳著走到清風、皓月身邊的。

戴著阿寶那副醜陋的人皮面具,她張望了眼四周夥計們忙碌的身影,才小心地湊到兩人中間,把心中的喜悅向他們訴說。

咕嘟咕嘟爐竈裏沸水的氣泡聲把她的竊喜的音調蓋住,以至於化身為阿福、阿貴的清風皓月都沒有聽清她的喜訊,皓月手腕繞著一條肚皮被剖開,身體仍在扭動的黃鱔,甚至面帶不滿的朝小蝶皺眉,

“你一個早上都去哪兒了?他……他見不到你,根本不肯吃午飯……”說著,皓月餘光瞅了眼擱置在爐竈旁一碗沒有動過的肉粥。

清風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扯開被爐火熏得汗濕的衣服的領口,也向小蝶走來,嘆口氣,附和皓月道,“就是,主……(他小心望了望四周,把聲音放到最低)……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個哪裏說得動……聽說他不肯吃飯……我便心急……本身就缺少傷藥,再不肯吃飯……誰又能受得了……剛才抽空下去瞧了瞧準備去勸……卻是發現……他睡著了……不過……”

“不過什麽?”小蝶急忙問。

“不過老是咳嗽、劇烈地咳嗽……我擔心……再這樣下去……他……”

小蝶沒讓他繼續說下去,眨著眼睛,她如湖水般的雙目中閃現出一抹明亮,“晚上,說不定,我就能拿到藥啦……”

廚房裏幾個婦女、夥計的笑罵聲泛濫。熱烘烘的沾著水蒸氣的廚房空氣讓裏邊幹活的男女多少帶著點不同於外界普通環境的興奮。雖然他們都不再年輕,但,調笑起來,一個個並不輸給少年。別忘了,這畢竟是萬花樓的廚房。能出淤泥而不染的畢竟是少數人。一個被薛大娘榨幹油水掃地出門的江南游子甚至給出這樣一句尖酸的評價——“萬花樓裏一只的螞蟻也會調情。”

那天弄傷小蝶手背的崔大娘正在朝一個劈柴的赤膊著上身的男人拋媚眼,“真是天下什麽稀奇的事都有,張大兄弟你說是也不是?”

姓張的漢子瞟了眼崔大娘鼓得像揣了一只綿羊的胸膛,別過眼,瞅了瞅身後另一個婦女粗得賽過水桶的腰,皺著眉,自然把目光送到廚房裏唯一背影苗條的人身後。他在看阿寶。在看小蝶。與張姓漢子一樣,其餘幾個男人的目光也圍繞著小蝶。雖然遮蔽住臉,可裊娜的身段,和會說話的眼睛卻是無法被隱藏的。清風、皓月很快意識到這點。反而只有天真的被冠以註目禮的對象兀自在興奮得說個不停。

小蝶把腦袋擠在清風皓月中間,正在訴說早上巧遇李燦英,又突然被識破身份的事情。“……哎呀……你們不知道……我當時發現燦英的心情……燦英現在居然是九門提督了……你們說奇不奇怪?好多旗人的官兵都圍繞著他……我身旁就站立著兩個士兵……本來……我低下頭……以為絕對不會被認出的……哪知道才走了幾步……在拐進一條小胡同的時候……燦英……燦英就追過來啦……他……他給我……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他說……說——”

“阿寶,還是先解決現在的問題吧。”皓月把她打斷,清風站在她身前,用身體擋住廚房裏幾個男人眼饞的目光,以及幾個婦女嫉妒的視線。

紅顏禍水的道理此刻正被兄弟倆深切體會。

最先發難的是崔大娘,在聽幾個□透露老鴇因為新來的廚子太過能幹預備把他們剩餘幾人一起辭退的消息後,她對眼前這就要害她丟了飯碗的三個人,恨之入骨。幾次勾引廚子兩兄弟未果之後,她把憤怒的矛頭對準了小蝶。長得醜陋的少女偏偏生就一副誘人的身段,在這她領銜風騷的廚房戰地上,她無論如何不能忍受。

進攻開始。

“我說阿福、阿貴……其實你們兩兄弟不必如此拼命……要真想多賺些銀兩為你們的老娘看病……何苦白白放棄眼前的這個好機會……容貌如此的妹妹……我看……這輩子你們是別指望她嫁出去了……別忘了……這地兒……你們現在站的是哪裏……萬花樓……京城最大的妓院……嘿嘿……所以……阿寶剩餘的唯一的可以為你們盡孝道的地方就能被發揮啦……餵,阿寶……你說是不是啊?”

清風皓月雖戴著面具,可兩人眼裏漸漸閃現出怒氣。小蝶沈陷在李燦英與她相約送藥的約定中,對崔大娘的話絲毫沒有反應。

身後幾個擦著口水的男人開始幫腔,張大兄弟甚至故意晃動著光溜溜的胳膊走過來拍起清風的肩膀,勸說,“阿福兄弟,崔大娘的建議可是不錯……怎麽……要不我給你向老鴇說說……嘿嘿……必定能為你賣個好價錢……”

“就是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阿寶妹子模樣雖然……不怎麽行……但是……光看這背影……就叫我們兄弟一個個流口水……阿貴……阿福……有這樣的一個妹妹……你們可真是叫人羨慕喲……”

“什麽時候賣身契辦妥……入了樓……咱們兄弟到時必定先去捧阿寶妹妹的場……”

“就是……反正這種事……關了燈……感覺都一樣……”

“……”

幾個男人勾肩搭背,發出陣陣淫、笑。

最後,張大兄弟竟和崔大娘把清風皓月纏住,竭力游說起來。被煩得不清的兩兄弟只得以要給地下室的老娘送飯為借口,預備轉身走人。無奈兩張貼皮膏藥不放,竟一路跟隨。發呆中的小蝶這時緩過神,也跟著幾人追到地下室。身後傳來廚房內一個夥計冷冷的評語:“瞧老崔老張那副急吼吼的模樣……不就是想從賣身契上抽頭嗎……至於嗎……”

“怎麽……你不想……不過被人占了先機……”

“去你的!”

鬧哄哄的崔大娘的嘴巴一路張合,張大兄弟雖不開口,但猥褻的目光卻盯住小蝶不放。若不是為了怕行蹤洩露,清風皓月早一掌結果了兩人。

“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誰又能說當□就不能出人頭地……阿福阿貴……你們聽我的……準沒錯……像你們妹妹這身段的……不趁年輕撈夠本錢……將來人老珠黃……誰會理財你……再說……沒準碰到個好機會……被哪個老眼昏花的財主瞧上……當個小妾……到時……你們家的老太太要看什麽病……要吃什麽藥……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你們兩兄弟也可以享妹妹的福啦……”

走進廚房最裏邊的貯藏糧食的倉庫,幾個人打開一扇門,又是一扇門,在一支蠟燭的弱光下,沿著彎曲的走道一路往下,踩著坑坑窪窪的石階,片刻後,終於走到地下室的大門前。大門那邊傳來的重重的咳嗽聲仍然沒能讓崔大娘的嘴皮停歇。

“再者說啦……你們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生活所迫呢?阿福阿貴兄弟……千萬別死腦筋……喏……今天……今天一件奇怪的事就叫你們大吃一驚……兩個主動要求賣身的美貌女子進入萬花樓……一個叫楚霜一個叫楚煙……聽說還是孿生姐妹……聽說家境還是不錯……嘿嘿……你知道這姐妹倆來萬花樓的目的是什麽……就是為了待價而沽……她們懇求老鴇為她們找一個好夫婿……在朝老鴇露出她們的守宮砂後……她們甚至取出一疊銀票……讓老鴇收留她倆……嘖嘖嘖……自己賣自己的都有了……你們這樣的……還怕什麽丟臉……這年頭……世人只管你吃什麽,穿什麽,住什麽樣的房子,坐什麽樣的馬車,誰還會在乎你臉上有沒有這塊人皮?羞恥心……哈……老娘早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了!”

恰在這時,小蝶發出一聲尖叫,她捂住臀部,朝身後的張大兄弟漲紅了臉。沒等她開口,清風皓月便立即明白。身為阿貴的皓月猛地沖過來,對準姓張的男人的小腹給了一拳。鹹豬手的男人哇哇大叫,嘴裏還不幹凈,“急什麽,你妹子早晚要被人睡……”

“砰”地一聲,門自動敞開。尖叫聲,廝打聲……膏藥終於永久地安靜。

等到傍晚萬花樓廚房忙碌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崔大娘與張大兄弟的身影。廚房內幾個人依舊各自低頭幹著自己的活兒,對旁人的下落毫不在意。甚至在他們看來,崔大娘必定是與張大兄弟得了銀兩,到哪處快活去了。

薛大娘過來巡視的時候不由對不見了的兩個夥計的事情泛起了嘀咕,但很快,她的這種疑惑就被又可以自動省掉三兩銀子的歡喜而代替。在觀察了阿福阿貴一人能當十人使的能耐後,第二天,廚房其餘的人統統被辭退。為此,阿寶的月錢由一吊銅錢漲到兩吊,薛大娘為能親自當著兩兄弟的面給阿寶漲工資而感到手段無人能比。

整個晚上,阿寶都心不在焉。少女不是把客人的菜肴端錯,就是斟酒時把酒溢出,弄濕了客人的衣衫。這種叫狀況弄得剛給少女加錢的薛大娘連連後悔,叫苦不疊。

若不是新來的楚霜、楚煙姐妹倆當日的進賬,薛大娘當晚簡直要失眠。

終於,人煙散去。四周安靜。廚房的工作接近尾聲。小蝶忙得暈頭轉向。十根浸泡在冷水裏的手指酸脹的似乎已不屬於她自己。累積成一座小山的碗碟矗立在她眼前,等著她清洗。拿慣筆桿、書本的她從來不知道沾染在碗碟上的油膩這麽難洗凈。低著頭,她重覆著手中抹布的動作,然而,這樣的體力勞動仍然沒能讓她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疲憊。繃緊,她的神經一直繃緊。

“別這麽緊張,不過是兩只爬蟲……”皓月整理完爐竈,蹲□來給她幫忙,輕松的口氣似乎是想逗她開心。

“爬蟲?”她提高了音調。

“怎麽不是?”清風解下圍裙,也回過頭,過來幫忙洗刷碗碟。

憤怒把小蝶包圍!她不能自已!

“你們就是這麽輕蔑地稱呼消逝掉的生命的嗎?你們難道不覺得過分嗎?畢竟……那是兩條人命……而且……崔大娘和姓張的……他們頂多算是讓人討厭而已……罪不至死……更不應該由我們來剝奪他們的生命……”

“那小姐預備怎麽辦?”皓月也來了火,整天的透支勞作磨損掉他的是非心,大的道德框架體系在他腦中崩潰。細屑的、瑣碎的、如同必須貼在砧板上被耐心切割的嫩肉絲一般的東西圍堵住他,把他原本純凈的心遮蔽。他朝小蝶發了脾氣。

“難道……難道……小姐要我們在主人對崔張二人動手的時候,置之不理嗎?還是小姐準備委曲求全到底,打算從了崔張的提議呢——”

“夠了!”清風及時把皓月打斷,並立即讓他給小蝶道歉。耿直的皓月漲紅了臉,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

望著小蝶慘白的臉色,清風勸慰,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了結兩人,讓他們發現主人的秘密,始終會是個隱患。小蝶聽了,不由一陣心痛,抖動著雙唇,終於不再說什麽。但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如何處置地下室裏的兩具屍體。清風搖搖頭,朝她笑道,說是這等小事不必她費心。說完,便蹲□來繼續洗碗。小蝶不解。

到了晚上,回到地下室,見年羹堯又在昏睡,便輕手輕腳的為他換過傷口紗布,替他蓋好被褥。又用砂鍋把他的稀粥溫住。料理完這些,她在昏暗的地下室內轉悠了一圈,卻也只是在白天放兩具屍體的墻角邊看到一點隱隱的血跡。看了看仰臥在地鋪上熟睡的清風,又瞥了眼不停翻身的皓月,小蝶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皓月先是繃住臉,但禁不住小蝶的追問,終於說出實情。小蝶聽後身體一頓,盯著皓月,又猛地望了望年羹堯,最後眼睛瞅著墻角,喃喃自語:“就這麽消失了?用那種藥水……一點痕跡也不留下?”皓月不忍她臉色的蒼白,想身後摸摸她的頭發以示安慰,又想到之前在廚房裏兩人的爭執,終於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只是囑咐她早點睡。

小蝶在靠近年羹堯床鋪的地鋪上躺下,卻是怎麽也睡不著。漆黑一團中,她爬起來,默默坐在年羹堯身旁,呆看著他。沸騰的思緒在她心頭盤旋,說不出的矛盾充斥在她心間。她突然覺得苦悶到了極點。這種無法訴說的苦悶不能被身旁的孿生兄弟所了解。低下頭,她抓亂了她的發髻,陷入自身的糾結中去。

“此時此刻,我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對了……還有他那瓶……一眨眼……就讓兩個屍體消失的藥水……哦……似乎只要輕描淡寫地滴撒些這些神奇的液體,皮肉連帶著骨頭就會化為黃水……生命伴隨著軀體,就這樣不見了,如被風吹走的草籽一般,完全消失了,看不到了!誰來告訴我,眼前這個的他與那個曾經對我溫柔細語的男人真的是一個人麽?誰來告訴我,他究竟是不是魔鬼?我……我還愛著他麽?”

最後一個讓小蝶困擾的問題下一刻被解答。就在年羹堯咳嗽出一個費力的喘氣聲的時候,小蝶腦海裏的混亂如一團毛線的思緒就全被拋棄。他朝她睜開眼,微笑。霎時間,她喉頭一酸,擁有全世界的感覺把她包圍。

“你怎麽樣?”餵他喝了點粥,她摸摸他一直高熱的額頭,愁腸百結。年羹堯仍然註視著她,目光中流露出罕見的溫柔。

“我會保護你,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保護你——”

他的唇被她的小手按住,紅了眼的她沒讓他說下去。

他趁機吻了吻她的手背,摩挲著被冷水凍紅的手指,粗糙的又添了幾道燙傷痕跡的手背,他心疼不已。

“你待我的心,我明白,可是……我真的不能再讓你被我牽累下去……”

說著,他費力地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小蝶。猛地,小蝶一驚。藥水兩個冰涼涼的字眼劃進她的心。

“沒錯,只要往我的胸口傾倒一些這裏邊的藥水,我也會像中午那兩個雜碎一般……一般地消失……小蝶……我不能再拖累你……我更不能忍受的是再讓一點點辱罵、輕薄、一點點不屑、輕狂把你侵襲……你……你為了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就算當年我在饑民中救了你的小命……這樣……現在這樣……你也不欠我什麽……你我之間的糾葛算是兩清……因此,現在我才能這樣平等的身份來乞求你,乞求得到你最後的憐憫……來……往我傷口這裏灑一些……讓我解脫吧……傷口的痛楚……無邊的昏迷……對你受苦的束手無力……簡直讓我生不如死!小蝶……小蝶……求你……讓我死了吧……”

她蒼白著臉,緊握住藥瓶不說話。

他的語速卻更急。

“對我這樣的混蛋,你何必還要猶豫呢?打從一開始,我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美貌,達到攀附權勢的目的……我占有了你……卻又要把懷了我骨肉的你投到……胤禛的懷抱……在你最需要我,我們的孩子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把你們拋棄……為了那金燦燦的榮華富貴,光明一片的錦繡前程,我犯下了罪行……我……我是踩在被蹂躪的你的肩膀上,踩在我們夭折孩子的屍骨上一步步前行的啊……終於……我一步登天……我爬上了高位……我被眾人捧在了手心……可是,雲裏霧裏的巔峰處的滋味並不能讓我感到踏實……相反的……手握西北半壁天空的我反而更急躁、更心慌……旁人說……我是在畏懼胤禛翻手為雲覆手雨的霹靂手段……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骨子裏我缺的是什麽……老天……我被你帶走的不僅僅是愛……還有良心……小蝶……我虧欠你的是這樣多……根本不奢望再獲得你的諒解……此刻,從我這樣糟糕的狀況看,這也只能是我的奢望……”

頓了頓,他推開她的手,“別打斷我,讓我說下去……趁我的腦袋還清醒的時候……小蝶……我還要繼續向你懺悔……我深深傷害過的不僅僅是你與孩子……還有……”

“不!”她果斷地朝他低吼,用唇堵住了他下邊的話語。

“別說了,別再說了,我求你……”淚眼婆娑的她只感到握住藥瓶的手的顫抖。她不要聽刺激,她再也經受不住刺激。不堪回首的過去叫她那樣痛心。

然而,男人似乎並不打算就此停止。他仍然繼續。吐露出叫小蝶為之要瘋狂的人名。

“楚大娘,你的親生母親,了結在我手中的她的那副屍體,也是在這瓶藥水的作用下消亡的……因此……現在,對你而言很公平……讓你親自報仇的大好機會擺在你面前……你為什麽還要猶豫?!”

她瑟瑟抖動著後背捂住耳朵,拼命地搖頭,喃喃道:“我沒聽見,什麽也沒聽見……”

熟睡的清風皓月被驚醒,兩人爬起身,剛要朝這邊靠近,就被年羹堯板著臉喝斥著趕出了地下室。

“動手吧!”他又催促她,“我是個大惡人,手上沾滿了鮮血,就算你不動手,胤禛也絕對不會放過我……嘿嘿……現在外邊雖然貼出了我年某人假死的告示……可是……這欲說還休的企圖,誰又不會明了?小蝶……來吧……讓我解脫……如果你對我還有那麽一絲情意的話……”

她咬著嘴唇,哭成了淚人。頭發散亂在臉上,遮蓋住眼睛。

“如果親娘的仇恨仍然無法讓你下狠心的話,那麽何妨再加上一個籌碼……春香……還記得嗎?這個瘦弱的女孩?不錯,設計逼死她的也是我,而且,在你被胤禛隱藏的那段日子,是她,是她用柔軟的身體填補了我欲望的溝壑……顯然……她並非自願……”

雙眼一黑,小蝶險些滑到。她呆掉。望著男人喋喋不休的模樣,她忽然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無恥!”

惱怒到頂點的她給了他一記耳光。

“好!打得好!你終於有點火性了!來!再接著來!”半坐起身的他甚至朝她勾起小手指,身體微微前傾,眼波中的譏誚足以凍結寒冰。

“你手裏的瓷瓶就是你的武器,來,別再猶豫,對,再靠近一點!我是你的仇人!殺害親娘的仇人!我是一個卑賤的男人,無恥的惡棍!我更是個地獄的幽靈!用感情的幌子欺騙了你,愚弄了你,你的一輩子的幸福就這樣被我侵吞掉!化為灰燼!來吧,終結我!就這樣靠近!”

——

站在門外的皓月傾聽到這裏,終於忍耐不住,剛預備踢門,卻是被清風按住。

沈默,無聲,靜悄悄的只聽見他們自己的呼吸。

終於,清風與皓月相互點頭,他們雙雙準備提起腳。恰在這時,門內響起一個瓷器碎裂的聲音——小蝶哭了。嚶嚶地抽泣。哭得那樣傷心。就在門外的清風皓月鼻子發酸的時候,他們又聽到她下邊的話語——“金瘡藥,燦英答應過我的,一定會送到……”

次日中午,小蝶懷裏揣著一個包裹興奮地沖進了廚房。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清風皓月同時喘出口氣。嘰嘰喳喳的百靈鳥述說過包裹的由來,便匆匆往地下室奔去。年羹堯也不再如前夜發狂,幾乎是溫順的,馴服如綿羊般的任由她上藥、換紗布,包紮,餵粥。

可是,噩夢仍然沒有過去;當天下午,地下室裏傳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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